专访 | 郭焦锋：农村不适宜大规模推广“煤改气”
文/冯优
近年来，在一系列政策措施的支持下，“煤改气”与“煤改电”等清洁取暖方式在北方农村地区迅速展开，取得一定成效。但在资源与环境专家郭焦锋看来，遇到的问题也不少。
“我不建议在农村大规模推广煤改气，因为农村的‘煤改气’存在管网铺设难保障、农民承受力不高及地方财政补贴困难等问题。”郭焦锋说。
郭焦锋是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资源与环境政策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他身兼数职并先后获得多项省部级科技成果进步奖和优秀成果奖。
作为能源与环境政策研究和制定的参与者与见证者，他在天然气、地热、气体清洁能源发展及能源互联网助推中国能源转型与体制创新等政策研究方面造诣深厚。
7月2日上午10点，郭焦锋将做客「麒麟学院」，开讲《中国天然气（氢能）高质量发展目标和实现途径展望》。
麒麟学院是由中国综合能源服务产业创新发展联盟、国网综合能源服务集团、能见科技联合打造的旗舰级学术交流平台。
在郭焦锋看来，“气荒”、安全隐患、居民用不起等问题的本质原因在于地方政府盲目“一刀切”地过快推行“煤改气”，而这种运动式推广模式是非常不可取的。
实际上，2019年7月国家发改委、能源局联合印发的《关于解决“煤改气”“煤改电”等清洁供暖推进过程中有关问题的通知》已给偏离路线的“煤改气”明确了实施路径。
郭焦锋表示，《通知》中明确规定，各地要坚持“宜电则电、宜气则气、宜煤则煤、宜热则热”，结合资源条件、环保要求、资金实力、采暖习惯等因素，多方拓宽清洁供暖渠道。
此外，对于时下非常火热的氢能发展探索，郭焦锋亦给出了自己的独到见解。
能见Eknower：近几年，我国天然气对外依存度逐年攀升，并于2018年超过日本成为第一大天然气进口国。2019年我国天然气对外依存度更是高达40%以上，这引发了众多业内同仁对中国能源安全的担忧。您认为如何保障我国的天然气安全呢？
郭焦锋：我觉得大家老说保障天然气安全甚至将其上升到很高的层面来谈，是不合适的。因为我国在保障天然气供应方面是没有问题的，所谓的“天然气安全”是一个比较广泛的概念，真正的安全是保障底线需求安全。
而底线需求指的是居民用气、工业上不能停的行业用气及交通领域的用气，其他方面则可用其他能源替代，比如发电可用煤或者可再生能源来替代。而根据相关机构的研究，预计今后我国的国产气产量可达到2500亿-3000亿立方米，满足我国的用气底线需求是完全没问题的。
能见Eknower：您如何看待2017年出现的“气荒”？
郭焦锋：2017年的“气荒”主要是由于当时盲目推广“煤改气”导致局部地区需求激增，以及管道等基础设施瓶颈凸显，造成短期内局部地区供需失衡的短缺态势，这跟总体的需求或能源安全是两个层面的问题。
能见Eknower：“煤改气”作为一项利国利民的重要工程，在实际实施过程中却乱象丛生，而对于农村是否要进行“煤改气”也一直争议不断，您怎么看？
郭焦锋：“煤改气”在实施过程中确实出现很多问题。比如，有的地方炉子改造了但没有管道，还有的炉子和管道都有了但没有计划（天然气供应需要提前计划）等等，这些问题的背后其实是煤改气推进过快、“一刀切”形成的。本质原因则是有关部门粗暴执法造成的运动式推进“煤改气”，这是非常不可取的。
对于是否要在农村进行煤改气，我认为最好不要大规模推广。因为农村煤改气存在以下几方面问题：一、关于管网铺设问题，如果用户量小，成本造价就会很高，这可能导致建设者为了降低成本而选择相对便宜的材料进行铺设，其安全性值得考量；二、关于农村承受力问题，“煤改气”的价格过高，如果没有补贴农民的接受度并不高。三、关于财政补贴问题，部分县级政府的财政收入很少，补贴不起。
所以我认为在有条件的地区，要把“用得起气、用得好气”作为根本要求来有序推进农村的“煤改气”。
能见Eknower：因为煤改气在实施过程中存在诸多问题，于是有观点认为煤改电更适合我国的国情，您认为“煤改气”和煤改电，该走哪条路？
郭焦锋：对于走哪条路，国家发改委、国家能源局发布的《关于解决“煤改气”“煤改电”等清洁供暖推进过程中有关问题的通知》中已有明确规定：各地要坚持“宜电则电、宜气则气、宜煤则煤、宜热则热”，结合资源条件、环保要求、资金实力、采暖习惯等因素，拓宽清洁供暖渠道。
我个人更倾向于提倡在具备条件的地区推行“煤改气”。从经济角度看，通过测算显示，煤改气的经济性要高于煤改电的经济性；从清洁角度看，煤改气的清洁性高于煤改电的清洁性，因为煤改电所用的电大部分来自于煤电，其污染物排放和二氧化碳排放都高于天然气；从便利角度看，煤改气的灵活性更高。用户可以灵活的使用天然气，比如用燃气做饭，用罐箱或用管道进行输送等。所以我支持在有条件的地方进行“煤改气”。
郭焦锋：首先，我觉得补贴一定会慢慢退坡，而且今后补贴也会向鼓励技术研发、鼓励装备国产化和自主化转变。其次，氢能的前景无疑是广阔的，但就目前我国的氢能产业的发展现状而言，只适合在具备条件的地区探索其发展路径。比如相关技术的研发，相关规则的制定，相关管理和监管等等。
实际上，我们发展氢能的初衷是无碳利用，即把氢能生产利用的全过程实现零碳排放。按照这一发展思路，再结合我国现阶段的经济发展水平、氢能生产利用及输送的技术来看，我国的氢能发展之路还非常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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